[連載]《殘天闋 卷二:東海競奇謀》第九章 刀劍論戰 之五


「唔……」畫兒點頭輕囈,她明白燕語柔要自己繼承天盜一族,因而一有機會便急著教導
,但此時此地她實是無法專心。

燕語柔道:「妳該知道兵刃藏在何處?」畫兒急搖頭道:「不行!不行!這太危險了!」
燕語柔探頭往窗口瞧去,嘆道:「天色看來要轉壞了,咱們的人還在船下候著呢!」畫兒
大吃一驚,急問道:「他們真已在船下了?」

燕語柔粗眉輕蹙道:「海中行事已是萬般危險,咱們定得趁天色變壞前走人,否則風暴一
起,大夥兒就真要葬身海底了!」她摟住畫兒秀肩柔聲道:「這事對月公子可是有利無害
呢!」她並不知孤焰身份,只是從滅魂要求劫奪兵刃,推測是蘭亭香榭想用來對付魔界,
這回若能得手,以孤焰與畫兒的關係,天盜一族不難從中謀利,也不用和滅魂打交道。

畫兒心頭一跳:「莫非柔姨已識破公子身份?我且不露出口風,無論如何,柔姨說得不錯
,這事對公子是有利。」一咬唇道:「好,我帶妳去,我也不十分熟知,不過船艙就這麼
點大,前方大多是客艙……」二人一路尋去,這底艙走道狹長得好似沒有盡頭,月光慘慘
地透進窗口,幾盞風燈搖搖晃晃,燭火像隨時要被吹滅般,與頂層人聲鼎沸恰成對比。

無間怎麼也想不到有人膽敢潛入船上偷兵刃,因此把守十分鬆懈,尤其幾十口大箱子實在
也不容意隱藏,經過一番探索,兩人很快在船尾的一間空房內找著兵刃,燕語柔從腰間拿
出二包粉末,綠色粉末灑在各個兵刃箱上,黑色粉末灑在兵刃箱外圍一圈。

畫兒問道:「柔姨,妳做什麼?」燕語柔微笑道:「綠色的是『夜光粉』,至於黑色的『
落酥散』則是用來開洞!呵!船要沉了!」

畫兒尚未會意,只見黑色粉末處逐漸溶陷下去,不一會兒水泡汩汩滲入,一旦有破口,洶
湧的海水一下子就滾滾灌入,甲板更溶出一個圓形大洞,剎那間,堆疊其上的兵刃箱以迅
雷不及掩耳之速,齊往海底沉落!

燕語柔對於滅魂拿畫兒威脅一事,始終耿耿於懷,因此決意帶走畫兒,怕她不肯走,快速
攬向她腰間點下「腰眼穴」,畫兒登時全身軟倒,只能圓睜著雙眼卻無法喊叫,海水自洞
口衝了上來,燕語柔提氣縱身往洞口跳下,卻被湧入的海水給猛衝回船上,她飽提元氣,
再奮力往下一竄,終於沉到船下。

才一入海,即有數十道銀虹撲射過來,如海蛇般圍繞在她們四周吞吐飛舞,畫兒一時驚異
,待仔細瞧清,才看出是數十條繩索。燕語柔水性極好,雖帶著畫兒仍身若游魚,扭身穿
梭在群索間,她覷準一繩頭,右手五指運勁疾探,終拉住其中一條繩索,定住身形,沿著
繩索往另一端攀游過去,畫兒雖知道自己無故失蹤,孤焰必會擔心,卻也無可奈何,只見
其他繩索已飛快地纏捲上所有兵刃箱。

原來燕語柔先在離無間大船稍遠處,佈置一艘尋常不過的漁船,見無間並沒懷疑,才命族
人以數十條長繩綁在船上固定,再綁於要下海之人的身上,伺機而動。天盜一族的繩索乃
是祖傳祕法編製而成,長而堅靭,易於纏縛、甩動、勾捲,但惡海取物要比空中取
物更加困難,因此眾人早就練習多次以適應水性的起伏波流。

他們先藏身漁船下方,等看到兵刃箱從船底落出,海底數十道長繩立刻如箭矢齊發,因為
兵刃箱被灑了夜光粉,一落入海中便發出瑩瑩綠光,所以他們能準確地捲住箱子,神鬼不
覺地拖至漁船裡!

船身破口受海水衝擊,突然激烈一震,猛然右傾,潮浪被激得有如沖天飛瀑,於半空中傾
盆瀉下,嘩喇喇地直潑進二樓船艙、甲板,淋得眾人渾身濕透。群雄正定睛在風小刀和靳
無塵的刀劍比鬥,未料到發生何事,功力差者紛紛滾跌一旁,船身開始劇烈擺動,一時人
心惶惶,江無息急遣人去查探究竟。

受這巨晃之力,靳無塵割劃風小刀腕脈的一劍竟然偏了,只留下一道淺長口子。險險避過
斷手之禍的風小刀,已明白靳無塵是有意廢了他,心中思潮起伏:「靳師兄將我當成無恥
之徒,所以要廢了我,我若再出言詢問那女子,更留笑柄,可那聲音明明是她!」

風、靳二人修為都十分高深,並不受船身危傾影響,仍只專注對方,但長年居住海島上的
靳無塵,熟知海浪起伏節奏,在船身搖晃時,顯然要大占上風,高手過招,往往一點即是
勝負關鍵,風小刀心思不寧又欠地利,時不時便落在驚險萬狀中,他雖明知會惹動靳無塵
怒火,仍按捺不住問道:「敢問師兄,艙中女子何人?」

靳無塵精光一爍,以無比譏諷的口氣冷哼道:「她是準二夫人,難道你連她也想沾惹?」
隨即揚聲回道:「姑娘不必擔心,兄弟們鬧著玩罷了!」

江無息等好事之徒一聽,盡皆鬨堂大笑,開起黃葷,說什麼別人妻女最有意思之類,待一
陣不堪入耳的話之後,江無息才喘笑道:「咱們這一趟,順道為君師兄迎美人回去,保不
定就有喜酒可喝了。」常月見風小刀忙與靳無塵對戰,無暇殺他,才敢添聲道:「那真是
恭喜!恭喜!」江無息道:「可不是嚒?君師兄從前總鬱鬱不樂,今日再結良緣,
終於恢復往日風采,咱師兄弟都替他高興呢!」

風小刀俊臉紅透,心中一時驚異歡喜,又不禁悲嘆:「原來是君伯父未過門的妻子!他為
君伯母之死瘋瘋癲癲十數年,今日得覓良緣,定是這女子撫慰了他的心,小蝴蝶在天之靈
終於也可安心了,我真該為君伯父高興,可笑的是我竟以為是菊姑娘……」想起過去種種
,所有珍惜的人一一去世,自己也屢次徘徊在生死之間,眼看著靳無塵因自己問了那女子
,目露殺光,知道只要再一失手,就將死在對方手中……

他在與影子軍對敵時,曾經歷生死一瞬,從而領悟生命的短暫易逝,此刻在這狂風巨濤、
強敵對峙之中,忽覺得人雖易逝,但身邊海潮波濤、星辰明月,天地萬象無一不是亙古長
存,一種渴望與天地融合的心境油然而生,漸漸地,風聲、潮聲、吶喊聲一片渾沌,化為
虛無,他心神只寧靜地與天地渾為一體,體內真氣更於萬竅中盎然流轉,終於,真正地踏
入了行天地之氣為形的天人界!

靳無塵見風小刀神情丕變,越看越是吃驚,想他剛才還窮於應付,此時卻只沉醉地舞刀於
天地間,將雷殤劍排除在刀意之外,卻又圈在刀光之中,直是刀刀無殺機、式式有深意。

靳無塵感到一旦刀劍相沾,雷厲之氣立刻被化為虛無,驚駭地想收劍撤退,可才退一步,
風小刀就趁虛逼進一分,形勢開始逆轉:「糟!我再不下殺手,定要敗在賊小子手裡!」

 

「不好了!不好了!船艙進水了!」被派去查看底艙的無間弟子倉惶奔回,呼喊道:「船
底破個大洞,船要沉了!」

這當家的靳無塵正忙著與人決鬥,一時船伕、舵手、廚子、群豪盡皆驚慌,舀水的舀水、
抓船杆的抓船杆,人人像無頭蒼蠅亂竄亂撞、奔來跑去,江無息忙至底層船艙弄醒真正的
宋無拓,才發現兵刃全失,宋無拓雖自大驚,但即開始調度有方,見水不可救,就命弟子
趕緊搬些酒水食物到救生小舟,再放舟入海。

群豪顧不得精采打鬥,紛紛施展輕功躍下小舟,深怕大船翻覆時的波濤會沖翻小舟,一旦
坐滿,都趕緊先划開了,幸而這段航程不過三日,只要途中不遇風暴,應可平安到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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