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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命名  

 

浮沉海岸,綠光熾亮,眾心浮動。

孤焰一拂衣襟,灑然坐下道:「君子不以惡絕交,小侄願贈一曲以斷恩義。」他指
撫箏弦,輕輕撥弄,琴聲緩緩傳了出去,有如游絲隨風飄盪,低旋婉轉、幽柔淒迷

「浮沉海,遙記當年情義,狼煙今日無盡,招兵楚些何嗟及,山鬼暗啼風雨,悲故
友,豈末路?英雄美人俱黃土。千秋萬古,為留待離魂,狂歌痛飲,來訪『桃源』
處——」

長吟聲伴隨琴韻而出,娓娓訴說著當年結交之義,又隱含勸他們離去,來日重歸「
桃源」再續情誼之願,既慷慨激昂又悵然悲壯,一字一音敲觸在眾邪內心深處,令
他們心生悵然、百感交集,忽有一邪魂轉身飛去,欲逃離戰場,眾邪魂看有人先動
,也起身跟隨,兩個、三個竟至一串,在漆黑的夜空劃出一道道綠色亮光!

「誰敢走!」大軍後方的黑衣蒙面女子飛身掠出,長手一揚,滿天花瓣有如雨霜飄
飄,一沾到逃離的邪魂,立刻如一顆顆小火彈啪啪啪地爆炸開,邪魂連慘叫也來不
及就碎散消失,女子出手狠辣,一下子殺了數十邪魂,其他邪魂驚駭得不敢再逃,
黑衣女子才退回邪隱身旁。

孤焰無視其間變化,逕自彈琴,風小刀則一直目不轉睛盯著下方情況,卻驚見崖下
生出異象,邪魂所佔的淺灘依舊泛著大片青綠光芒,海水卻因倒入魂飛魄散精,隨
著琴聲波瀾跌宕,逐漸漫成一片湛藍之光,藍綠相伴,幽幽月色下,宛如琉璃海般
,美得驚心動魄!

風小刀居高下望,自是看見浮沉海起了變化,可邪魂就站在岸邊,反倒不知海水已
變了色。

邪隱見孤焰以琴聲打動邪魂臨陣脫逃,怒極大喝:「你別再弄什玄虛!」一聲尖厲
長嘯,命令邪魂大軍發動,數百條邪魂奮不顧身搶攻上崖。

「鏘鏘!」孤焰輕指一撥,箏絃如弓弦、氣勁如萬箭,雄渾射出,攻頂的邪魂立刻
就被音波震碎,化做光點飛散消失,曲韻卻未受影響,依舊如泣如訴、哀衿不亂。

孤焰對風小刀道:「我本欲好言相勸,如今看來,只能請風兄弟出手相助,此事十
分凶險,會有性命之虞。」

風小刀見邪隱枉顧道義,本是談判之約,卻帶了大軍圍殺,非置孤焰於死地不可,
激起心中義憤,道:「咱們本是一條船上,月大哥但吩咐無妨!」

孤焰微笑道:「那麼,我們就再琴刀合鳴一曲。」談話間,雖不斷有邪魂飛身衝上
,但他指拂不休,琴聲連綿、氣勁不歇,邪魂也就難以逼近分毫。

風小刀忽心領神會,明白孤焰計策,大聲道:「不錯,就來一曲『風雨滅邪魂』!
」當即掣刀飛身而下,刀風過處,威勢凜凜,邪魂盡煙消雲散!

風小刀甫一落地,邪魂立即聚湧而上、圍得密不透風。他薄冰左掃右劃,宛如千百
道銀雪鋒芒銳不可擋,邪魂一貼近就散做光點飛離,但上下左右、四面八方的邪魂
就像無窮無盡的蜂群拼命飛撲過來,不一會兒,風小刀已被包圍在蜂巢中心,可容
身處越來越小,青色光圈則越圍越厚。

風小刀知道支撐越久就越有希望退離險境,在群邪圍攻之中,刀法猶見冷厲,一招
一式快而不亂,幸而無欲刀法本就輕盈沉定,並非如一般刀法強悍剛猛、劇耗真力
,面對如潮水般的攻勢,能持續甚久。

群邪見他武功厲害,始終無法近身,邪佬吾一聲令下,大喝:「右軍為主!伏軍為
副!」邪魂忽然陣形移轉,不再只是隨意攻殺,左側邪魂在一旁不停擾亂,讓風小
刀分心,右側邪魂則猛烈攻擊他右肩、右臂、右腕,另有一批邪魂專攻下盤,他們
見風小刀以右手持刀,只要能咬得他右臂不能揮灑或雙足不能移動,刀勢自然緩下

画兒道:「公子,我去幫忙!」她手持長劍,飄然下崖,身影未落,邪魂已
飛身截殺,她舞動長劍,使出一招「沅芷禮蘭」,白虹交錯,劍花飄逸清靈,宛如
月光下盛綻出朵朵蘭花,凌厲復優雅。

她雖年輕嬌小,下手卻十分狠辣,每一朵蘭花盛開之時,便是成串的青色光點散亂
消失,不多時即殺出一道缺口,她身形一晃,快如閃電地護在風小刀身側,二人相
背而立、聯手制敵。風小刀得画兒之助,刀光大盛,登時將丈餘內的邪魂盡
數逼退。

琴聲陡變,如數具琴箏同時彈奏,極盡繁複變幻,漸漸轉為高亢激昂,宛如氣象萬
千、波瀾壯闊的驚濤巨浪,一波疊上一波、越疊越高。

這一交戰,邪佬吾已分辨出画兒雖然狠辣,武功終究較弱,若能先除掉她,
風小刀就獨木難支,大喝一聲:「各個擊破!」眾邪立刻集中前鋒軍,以自殺方式
不斷衝湧入兩人中間,雙方激戰許久,邪魂終於破開空隙,將兩人沖散開來。

画兒咬牙獨抗百多邪魂,她使招「芳蘭當庭」,長劍向下一盪,炫起平地火
光,如滿庭燦爛,將伏地偷襲的邪魂盡數震飛開去。

邪佬吾見她未護住上盤,立刻從空中俯身撲下,對準她肩臂一口咬落!

風小刀一驚,迴刀劈向邪佬吾,只聞二聲慘呼,一聲蒼啞、一聲嬌喝,登時邪佬吾
魂飛魄散,画兒肩上血噴如柱,她手臂頓時變得十分沉重,揮舞再不靈活,
眾邪就如聞到獵物鮮血的野獸般,怎肯放過這大好機會,瘋狂圍上她。

画兒大是氣惱:「早知邪魂最會攻擊肩、臂、腕處,以削弱對方攻勢,我偏
偏著了道,就算喪命,也要為公子多爭得一刻時間。」她奮力使招「翡翠蘭苕」,
劍光轉如蘭瓣飄揚、落花片片、滿天清光,劍勢雖仍十分凌厲,但她失血已多,漸
感視線模糊、手臂麻木無力,揮出去的每一招都逐漸遲緩。風小刀想衝過去相護,
無奈敵人太多,一時間也靠近不了。

崖頂之上,眾邪也是密密麻麻地飛身環繞在孤焰四周,個個齜牙裂嘴、低嘯呼喝,
卻不敢躁進,群邪遮蔽了大半夜空,令星月黯然,天地間只餘森森青寒之光。

琴韻鏗鏘交疊、殺氣騰騰,疾如兩軍交戰,音階盤旋而上、連綿不絕,越見慷慨激
烈。

画兒剛抵擋住空中俯殺者,眾邪又低伏咬她下盤,画兒躍之不及,雙
腿被咬,一個踉蹌就要摔倒,若真滾跌落地,眾邪群起撲殺,神仙也難救,風小刀
大駭,卻是援手不及!

電光火石間,數十邪魂竟是魂飛魄散、消失無蹤!

風小刀愕然間,斜刺裡忽竄出黃衫身影,手執數十枚黃色五星符連珠射去,喝道:
「真金火煉符,去!」數十道三昧真火向邪魂猛烈燒去。

路瀟遙兩手不停,嘴上也不停,得意道:「小師叔,這麼好玩的事也不叫上我。」

風小刀既驚喜又擔憂,道:「你怎來了?」

路瀟遙嘻嘻一笑,道:「我不來,要是你喪了命,誰保護我?眼下你又欠我一次!

二人師出同源,首次合作,直是默契無間,瞬間又逼退邪魂數丈,但邪魂蜂聚蟻集
、前仆後繼,轉眼又將三人團團圍住,猛攻不已。

路瀟遙暗自著惱,後悔來淌這個渾水:「唉呀!路瀟遙啊,你真個多事,好好客棧
不待,幹什麼這麼好奇,就算要看熱鬧,躲在山崖後就可以,充什麼英雄好漢,現
下自己也被困住了,下次千萬別這麼多事,唉!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見爹娘呢,怎還
有下次?」他手上星符不停,心中哀怨倒也沒停過。

琴聲扶搖沖天,金戈交擊,殺伐之氣撼動天地!

風小刀知道時機已到,急傳音路瀟遙誅殺邪魂之計,路瀟遙如見曙光,大喜道:「
小師叔,我給你掠陣吧!」他雙手一揮,射出五面小旗,在地上排出五行陣列,黃
旗居中應土坐鎮,另外青、白、紅、黑四色小旗分據東、西、南、北四方,圍繞在
三人外面,各是木應青龍、金應白虎、火應朱雀、水應玄武。

路瀟遙喝道:「天地玄黃,界分陰陽,居收五雷神將,電灼光華納,急急如律令!
」雙手結印,催動五行生剋變化,五色旗幟交織出五色光芒沖天而上,將三人圍護
在中間,只留天際門戶仍開。邪魂一觸線芒即灰飛煙滅,卻仍洶湧而上,狀甚瘋魔
,不一會兒,五色線芒越變越弱。

琴音越盤越高,越轉越急,如十面埋伏,蟄伏破出!

邪魂忽然發覺三人頭頂未有線芒保護,轉瞬飛身而上,從空撲殺——

「鏘!」琴音攀上至高處,宛如珠玉碎裂之聲,數丈高的巨浪霎時舖天蓋地而來!

風小刀喝道:「遙兒,小心!」

路瀟遙連忙托住幾乎不支的画兒,邪魂不知浮沉海岸為何再度驚起濤天巨浪
,心中駭然,風小刀和路瀟遙卻是熱血沸騰,鬥志正盛,二人相視一笑。

「天下之至柔,馳騁天下之至堅……」風小刀無欲刀法應聲開展,前一曲琴刀合鳴
,他只是暢意舞刀,此刻生命交關,他自是運上十成功力,陽和之氣激盪全身,接
著收於一心、匯聚成束,透過薄冰豁然衝出,這磅礡刀氣迴旋不殆,竟將這波巨浪
推化為一片片水霧,綿延數十丈!

路瀟遙再結法印,左手一收,白、紅、黑三色小旗跳回掌心,右手一揚,喝道:「
三方盡納,只行東風,急急如律令!」青色小旗如箭向西疾飛,團團海風跟著旋轉
,從東吹向西方的邪魂大軍,藉東風相助,這片水霧無遠弗屆地飄散出去,又綿延
數十丈。

浮沉海天地間的水氣全飽含了魂飛魄散精!

「啊啊啊!」一聲聲邪魂驚呼哀號,死也無法置信這突來的巨變,琴聲驟然由高處
轉落,一片蒼涼肅殺之意隨巨浪滾滾而來,「轟轟!轟轟!」驚濤聲中夾著遍野哀
鴻,慘烈無間,令天地也為之動容。

邪隱一直在後壓陣,見風小刀等人命在頃刻,並不急於出手,此時驚覺不妙,已然
不及,一聲悽厲大叫:「你……你好狠毒!」只留餘音繚繞,再無聲息。

僥倖未沾到魂飛魄散精的邪魂,早嚇得魂飛魄散,四處飛竄,剎時逃得乾乾淨淨!

漸漸琴音轉為哀淒蕭索,似是嘆息哭泣,又似嗚咽悲鳴,令人悽惻酸苦,又如細雨
綿綿,絲絲縷縷,若有若無,終至萬籟俱寂。

三人在如此激烈打鬥後,又逢巨浪衝擊,都累得頹然坐倒,驀然間,一黑影凌空撲
下,對著三人撒落大把花瓣,風小刀知道那花瓣其實是厲害暗器,急忙縱身而起,
冷鋒橫掃、刀捲殘花,瞬間將滿天花瓣掃盪落海,海面頓時炸起無數光燦奪目的火
花。

黑衣女子有如輕煙鬼魅,素手如影、掌法蕭然,一瞬間已從四面八方進擊,風小刀
卻是更快,一掃一劃都能抵擋住對方殺招。黑衣女子忽地揚手一擲,對路瀟遙和&#
30011;兒射去花瓣火彈,二人大吃一驚,但疲累得近乎癱軟,對方暗器又快,實在
來不及躲避!

風小刀硬是於空中調頭、俯衝相救,將花瓣全掃入海中,卻聽得背後風聲驟響,女
子掌勁已追隨而至,風小刀薄冰寒光向後一閃,逼退來人,兩人乍合倏分,凌空又
交換數招。

路瀟遙忽大叫道:「她不是邪魂!」

黑衣女子冷冷瞪視風小刀一眼,即向後飄掠,消失在蒼茫夜色中。這銳利又嬌媚的
眼神令風小刀心中突地一跳,明明感到似曾相識,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。

路瀟遙埋怨道:「小師叔,你哪裡惹來這麼厲害的對手?」

風小刀忽見刀尖沾惹著碎花瓣,隨手拈起,竟是名菊「風飄雪月」,一時陷入沉思
:「莫非這女子也曾到北桑瓦子觀賞歌舞?她究竟是誰?」並未聽見路瀟遙詰問。

画兒見路瀟遙氣鼓鼓,忙解釋道:「風少俠是見義勇為,幫咱們的!不知公
子怎樣了?」她心懸孤焰,想縱身上崖,卻是腳下一軟、幾乎摔倒,忽感暖流入體
,身子輕飄起來,原來是風小刀扶了她如輕燕掠去,路瀟遙也尾隨而上。

三人到了崖頂,大吃一驚,只見孤焰俯在琴箏上,手摀胸口微微顫抖,這方銀色長
箏琴裂絃斷、血跡斑斑,他微一抬頭,慘然笑道:「辛苦了……」忽然喉頭一甜又
嘔了口鮮血,臉色蒼白得幾乎已無生息。

風小刀箭步衝上道:「月大哥,我先為你運功療傷。」

「不!」孤焰和画兒同聲而出,風小刀和路瀟遙大是愕然,画兒強忍
住淚水,手忙腳亂的拿出一顆藥丸,顫聲道:「公子!公子!快服『醉生夢露』!

孤焰和酒吞服後,臉上終慢慢回復一絲血色,画兒吁了口長氣,柔聲勸道:
「公子,你已三番兩次給這些傢伙機會,是他們咎由自取,你莫再傷心,身子要緊
。」

孤焰點點頭,苦笑道:「我倒不如妳這小丫頭看得開。」他勉力讓自己鎮定下來,
還是又吐了口鮮血,氣息漸漸沉重。

画兒道:「咱們得找個地方讓公子歇息,他服了醉生夢露,會昏睡的。」

風小刀忙背起孤焰,道:「回一品軒客棧去。」

画兒滿懷感激道:「風少俠,謝謝你了。」

孤焰一瞬間已昏昏睡去,風小刀感到背上之人呼吸若有似無,一長一短、十分冰冷
,不禁暗自憂心:「月大哥能彈琴引浪,內力深不可測,可氣息為何如此奇怪?」
舉凡內功越深厚者,氣息越勻長和暖,像孤焰這般情況,若非奇人異象,便是走火
入魔!

 

靈峰山巔,梅覆如雪,林中小屋燭光熒熒。

過得一時辰,林外傳聲又至:「報!」

單人離沉聲道:「說!」

「浮沉海一役,邪軍大敗,二萬邪軍只餘二千潰逃,邪隱葬身其中,對方又多一人
,四人全身而退!」

九狐兒驚魂未定,支唔道:「先生,邪魂去掉近二萬?」

白海青大聲喝斥:「莫仗著你是少君的先生,你最好給出個交待!」

單人離吁了口氣道:「此次是邪魂勾結雲夢大沼向蘭亭香榭出手!本是雙方約談,
不知為何邪魂竟背信帶大軍前往……這是次壞的結果,中間出了什麼問題,我一時
還想不透,看來我魔界真斷右翼了。」

白海青冷哼道:「你想不透,還有誰想得透?不如我告訴你,最壞的便是連蘭亭香
榭都葬身浮沉海!」

單人離不理白海青語含譏刺,伸手入懷,摸出一錦囊道:「少君有令,如果邪魂出
事,便交密令予你。」

 ---待續--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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